祖孙父子

    【原文】

    何谓五伦?君臣、父子、兄弟、夫妇、朋友；何谓九族？高、曾、祖、考、己身、子、孙、曾、玄①。

    始祖曰鼻祖，远孙曰耳孙。

    父子创造，曰肯构肯堂②；父子俱贤，曰是父是子。

    祖称王父，父曰严君。

    父母俱存，谓之椿萱并茂；子孙发达，谓之兰桂腾芳③。

    桥木高而仰，似父之道；梓木低而俯，如子之卑。

    不痴不聋，不作阿家阿翁；得亲顺亲，方可为人为子。

    盖父愆，名为干蛊；育义子，乃曰螟蛉④。

    生子当如孙仲谋，曹操羡孙权之语；生子须如李亚子，朱温叹存勖之词⑤。

    菽水承欢，贫士养亲之乐；义方是训，父亲教子之严⑥。

    绍箕裘，子承父业；恢先绪，子振家声⑦。

    具庆下，父母俱存；重庆下，祖父俱在⑧。

    燕翼贻谋，乃称裕后之祖；克绳祖武，是称象贤之孙⑨。

    称人有令子，曰麟趾呈祥；称宦有贤郎，曰凤毛济美⑩。

    弑父自立，隋杨广之天性何存?杀子媚君，齐易牙之人心何在?

    分甘以娱目，王羲之弄孙自乐；问安惟点颔，郭子仪厥孙最多。

    和丸教子，仲郢母之贤；戏彩娱亲，老莱子之孝。

    毛义捧檄，为亲之存；伯俞泣杖，因母之老。

    慈母望子，倚门倚闾；游子思亲，陟岵陟屺。

    爱无差等，曰兄子如邻子；分有相同，曰吾翁即若翁。

    孙权长男为主器，令子可克家。

    子光前曰充闾，子过父曰跨灶。

    宁馨英畏，皆是羡人之儿；国器掌珠，悉是称人之子。

    可爱者子孙之多，若螽斯之蛰蛰；堪羡者后人之盛，如瓜瓞之绵绵。

    【注释】

    ①五伦：又称五常，即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、朋友五种人际关系。古代社会注重名分，每个人必须遵照自己在五伦中所处的地位，恪守伦理道德，恪尽义务，做到君敬臣忠，父慈子孝，夫唱妇随，兄爱弟悌，朋谊友信。九族：与本人有亲缘关系的所有宗支族系。一说“自高祖，下至元孙，凡九族”，一说“九族者，父族四，母族三，妻族二”。

    ②肯构肯堂：父亲肯设计房子，儿子肯建造房子，形容子承父业。

    ③椿萱并茂：椿即椿庭，指代父亲；萱即萱草，指代母亲。椿庭长寿，萱草茂盛，椿萱并茂意为父母长寿健康。兰桂腾芳：芝兰和丹桂一起散发芬芳，比喻子孙昌盛显达。兰指芝兰，桂指丹桂，兰桂比喻子孙。

    ④盖父愆：弥补父亲的过错。干蛊：《易经》中有“干父之蛊”之句，意为儿子能干好而父亲不能干好的事。螟蛉：蜾蠃常将螟蛉的幼虫捉去当食物，古人误以为蜾蠃是将螟蛉收为义子，因此用螟蛉称义子。

    ⑤生子当如孙仲谋：孙权，字仲谋。曹操与孙权交战，孙权这边舟船、器仗、军伍整肃，曹操见之，叹曰：“生子当如孙仲谋，刘景升（刘表）儿子若豚犬耳!”李亚子：后唐庄宗李存勖，小名亚子。李存勖善战，曾率兵攻破后梁夹寨，后梁太祖朱温叹曰：“生子当如李亚子，克用（李存勖之父）为不亡矣!至如吾儿，豚犬耳!”

    ⑥菽水：菽，豆类的总称。菽水，指豆和水，菲薄的饮食，形容生活清苦。义方：处世的规矩，多指家教。

    ⑦绍箕裘：继承父辈的事业。《礼记·学记》中说：“良冶之子，必学为裘；良弓之子，必学为箕。”后用箕裘比喻父辈的事业。恢先绪：把先辈的事业发扬光大。

    ⑧具庆下：古时填写履历，父母俱存的，书“具庆下”；若母亡父在，书“严侍下”；父亡母在，书“慈侍下”；父母俱亡，书“永感下”。重庆下：指祖父母、父母都健在。

    ⑨燕翼贻谋：像燕子用羽翼照顾乳燕一样给后代留下谋生之道。《诗经·大雅》：“贻厥孙谋，以燕翼子。”裕后：能让后代富裕。克绳祖武：能继承祖辈的事业。克，能，胜任。绳，继承。《诗经·大雅》：“昭兹来许，绳其祖武。”

    ⑩麟趾：麒麟的脚趾，比喻宗室贵族的子弟。凤毛：凤凰的毛，比喻先人的珍贵风采。济美：继承先人的事业并发扬光大。

    杨广：隋炀帝，据说他毒死自己的父亲隋文帝，自立为皇帝。易牙：战国时齐国人，善于烹饪，他把自己的儿子杀了，烹给齐桓公吃，从而得到桓公重用。

    分甘以娱目：王羲之曾写信给友人，说自己率子孙游玩，“有一味之甘，割而分之，以娱目前”。问安惟点颔：唐代大将郭子仪有八子七婿，孙子也有数十个，每次孙子问安，他都不能分辨，只是点头而已。

    和丸教子：唐朝柳仲郢的母亲教子有方，她用熊胆和成丸子，让儿子在夜间读书时嚼食，用以提神。戏彩娱亲：春秋时楚国的隐士老莱子七十多岁时还穿着五彩衣，学婴儿啼哭，假装跌倒，逗父母高兴。

    毛义捧檄：东汉的毛义为了养活母亲，接受檄书去做官。母亲过世后，他就辞官回家。伯俞泣杖：汉代人韩伯俞是位孝子，一次他犯了过错，母亲拿棍子打他，他哭起来，母亲问他以前为何不哭，他答曰：“他日俞得罪，笞尝痛。今母之力衰，不能使痛，是以泣也。”见汉代刘向《说苑》。

    倚门倚闾：战国时，王孙贾在齐湣王身边做侍臣，湣王因乱出走，下落不明。王孙贾回家，母亲对他说：“你平时如若晚归，我倚门而望；你晚上出去不回来，我倚闾而望。你既然是大王的侍臣，竟然不知道他去哪儿了，那你还回家干什么?”见《战国策·齐策六》。后以“倚门倚闾”比喻长辈对子女的盼望和爱护。陟岵陟屺：登上有草木的山瞻望父亲，登上无草木的山瞻望母亲。陟，由低处向高处攀登。岵，有草木的山。屺，无草木的山。《诗经·魏风·陟岵》：“陟彼岵兮，瞻望父兮；陟彼屺兮，遥望母兮。”

    吾翁即若翁：楚汉战争时，项羽抓到刘邦的父亲，以烹杀其父要挟刘邦，刘邦说：“我和你同时受楚怀王之命，结为兄弟，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，你要烹杀他，请分我一杯羹。”

    主器：掌管祭器，后代指长子或太子。令子：称别人家的好儿子。克

    家：继承家业。

    充闾：喜气充满门闾。据说晋代贾充出生时，他父亲认为他以后

    会带来有充满门闾的喜气，于是给他起名为充，字公闾。跨灶：马的前蹄之上有空处，名为“灶门”，骏马奔驰时，后蹄落地的印痕在前蹄印痕之前，即为跨灶。常用来形容儿子超过父亲。

    宁馨：即宁馨儿，意为“这样的孩子”，常用来赞美孩子或子弟。英畏：形容人英俊威武。国器：国家的栋梁。掌珠：掌上明珠，指极为疼爱的人。

    螽斯：螽斯是一种昆虫，繁殖力强，善鸣。古人常用螽斯之多比喻子孙之众。《诗经·周南·螽斯》：“螽斯羽，揖揖兮。宜尔子孙，蛰蛰兮。”瓜瓞之绵绵：比喻子孙繁衍，相继不绝。瓞，小瓜。

    【译文】

    什么叫做五伦？就是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兄弟、朋友。什么称为九族？就是高祖、曾祖、祖父、父亲、自己、儿子、孙子、曾孙、玄孙。

    家族的始祖称鼻祖，远代的孙子叫耳孙。父子创业由儿子继承叫做肯构肯堂；父子都有贤名

    叫是父是子。

    祖父又称作王父，父亲也可称为严君。父母都健在称做椿萱并茂；子孙都发达，譬如芝兰桂树先后散发芬芳谓之兰桂腾芳。子肖其父，桥树高而上仰，好似做父亲的尊严，梓木低而下俯，如同做儿子的卑恭。

    不装聋作哑就不能当公公婆婆；顺从父母的心意，得到父母的赞许，才称得上尽了为人子的本分。

    掩饰父亲的过失叫做干蛊，养育别人生的儿子叫做螟蛉。

    生子当如孙仲谋这是曹操赞羡孙权的话；生子须如李亚子，这是朱温感慨自己儿子不如李存勖的话。

    用菽水来博取尊亲的欢喜，让老人颐养天年，这是贫穷人家奉养父母的天伦之乐。训以义方，父亲应当教育子女做人的法则规矩，这是贤父爱护儿子的心意。绍箕裘是说继承父辈的事业，才能够昌盛后嗣，把先辈的事业发扬光大，方不辱父母的声名。

    具庆下是父母都健在的代称；重庆下是祖父母及父母皆在堂的意思。善为子孙计谋，称为燕翼；能继承先贤的子孙叫做象贤。

    夸奖别人有佳儿称为麟趾呈祥，如同麒麟有趾，显出他仁厚的祥瑞；赞扬官宦有贤郎称为凤毛济美，家中有了佳儿，好像凤凰的羽毛，可以助文彩的华美。

    杨广杀了自己的父亲而登上皇位，他的天性何在？易牙烹了自己的儿子给齐桓公吃，他的人心何在？

    王羲之牵子抱孙，每有美味食品，都分给儿孙们吃，常享天伦之乐；郭子仪孙子众多不能尽识，每次问安只能点头示意。为了教育儿子，柳仲郢的母亲和熊胆为丸，使仲郢夜嚼以佐勤苦，她的贤德于此可见。为使双亲愉悦，老莱子七十多岁了，还穿着五彩衣服做婴儿状，他的孝心实在可感。毛义捧着仕官的公文而高兴，为的是使母亲快乐；韩伯俞受了杖责忽然哭泣，这是因为母亲年老体衰，打在身上不觉得痛。

    慈母盼儿归来，有时站在门口有时站在巷口张望等候；游子思念亲人，屡屡登山眺望故乡。家中的长男才能主管祭祀的礼器，家中有了佳儿，才能承继祖先的事业。

    父亲望他的儿子光宗耀祖可以称为充闾；儿子的才能胜过他的父亲称为跨灶；宁馨、英畏都是用来称羡别人的儿子超凡脱俗；国器、掌珠都是用来赞美别人的儿子才能卓著极受钟爱。

    最可爱的是子孙众多，好像螽斯一样，团团集聚在一起。赞美子孙昌盛繁衍，好像瓜瓞一样绵绵滋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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